
(已刊发于《人权》杂志)万德策略
没有一种事物和河流一样,缘自卑微,恒自远古,始自气滴,奔流不息,福泽大地,滋养生灵,沃野千里,承载万物,绵延润泽,深浅相宜,亦动亦静,生机盎然,孕育文明,抚慰灵魂,繁荣诗文,最终入江、入湖、入海,消融于无形。
但河流与人权有什么关系?
答案是关系密切。在当前阶段,河流状况是人权现况的重要体现,甚至是决定人权状况的重要因素之一。
人权的问题首先是生存权的问题,然后是生存质量的问题。而决定生存质量的,主要是社会制度与自然环境两方面。如今是“仓禀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”的社会阶段,社会制度对人权的影响力已明显呈边际效益递减趋势,在外在方面起主导因素的已是自然环境。
自然环境可以简分为两个层次:保障基本生存的空气、水源等,这是低层次,至少在我国已有保障;令人心情愉悦的优美自然风光,这是高层次,却是我国欠缺甚至流失的。
按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,让人心情愉悦的优美自然风光,已不再是为满足基本的生理需要,而属于情感与归属层次,可以说是与人权现况、生存质量密切相关。
展开剩余80%让人心情愉悦的优美自然风光,对重写意喜山水的国人来说,最主要的是山与水的风光。移山难,改水易,且山峦多呈点状分布,影响面小;河流呈线网性流淌,涉及面广,这使得水、尤其是河流在自然风光中占有独一无二的特殊地位。也就是说,优美、原生态的河流风光是体现人权状况的重要因素——实际上,它不仅体现了自然环境,也体现了国家立法理念、执法体系等社会制度。
生命形式最早是在海洋出现,却是河流助其从海洋走向内陆,水中走到陆地,不断孕育新的物种与新生命,并持续提供新鲜清洁的水源,最终才有了人类的出现。从这个角度而言,河流与人类、与人权的关系也密不可分。
回头看中华民族的历史,似乎是一部治水、驯水史,各朝各代都将兴水利、治水患看作政务的重中之重,视筑堤修堰、填湖造田为做官正业。
文化视角的河流却是灿烂芬芳。不息奔腾的河流,让孔子有“逝者如斯夫”的千古一叹,李白有“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还”的抒怀写意,苏轼在夜色中望着滚滚江面也有了“哀吾生之须臾,羡长江之无穷”的伤怀感慨……这些都已成为民族精神与文化的瑰宝,世代传承。“长江、长城,黄山、黄河,在我心中重千斤”,至今红遍大江南北的《我的中国心》,则道出了大江大河与中华民族一脉相承血脉相通的情感属性。
但我国河流现况令人堪忧。在歌曲、故事类文化遗产的“原生态”都已被高度重视和保护的今天万德策略,河流的“原生态”却不能得到起码的尊重。
神州大地有水皆污,虽有夸张,问题属实。但这尚属于可修复的浅层次伤害。
更令人担忧的是对河流近乎永久性的伤害。
冬去春来,草易长、树易植,河流却难再生。河水调来调去,河流截来截去,河道裁弯取直,河谷填土造田,河床渠化硬化,滨岸被水泥封固,都已经司空见惯。河水被污,迅速有人来收排污费,发生这些严重伤害却无人问津。
如果对我国河流现况从差到好进行细化,可分为8个层次:
1、河道被填埋不再存在;(万劫不复)
2、河里无水,河道仍在;(命悬一线)
3、河里有水,河水很少、或完全失去自然河段、或被极严重污染;(生不如死)
4、河里有水,还有部分自然河段、或水没有被极严重污染;(苟且偷生)
5、河里有水,还有部分自然河段、或水被污染但水中仍有鱼虾;(得过且过)
6、河里有水,虽然失去部分自然河段但基本无污染;(喜忧参半)
7、河里有水,基本无污染且维持天然流态;(喜气洋洋)
8、河里有水,完全无污染且维护天然流态。(喜极而泣)
其中,河床与流动的河水,才是构成河流生命形态的主要标志,是河流生命存在的最重要构件,是河流维持正常循环和健康的基本载体。而第8种状态的河流在我国可以说已经“灭绝”,第7种状态的大中型河流也是历历可数。比如某些江河,被常态化调水后,已明显陷入枯水状态。
水生万物,河愈亿人
必须认识到,河流是自然的原住民,比如平原往往在人类出现以前就是其泛洪区和生物多样性展示区,每条河流都是惟一的,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最大恩赐之一,无论在物质层面,还是在精神层面,河流都让人类无法割舍,人类只是后来者与外来者。
遗憾的是,在急剧发展的中国,河流能和千万年来一样静静地自然流淌,竟成了一种奢望,成了一种梦想。虽然万物皆有渐老而衰而亡的过程,但作为地理印记,最能代表一个区域特色和文化,最能承载地域情感的河流早衰、夭折得也太突然了。那条在村边流过了千万年的小河,在我们生命里流淌了整个童年少年的小河,这短短数十年里,却已基本变污或干涸,甚至完全被埋填,建成了灰尘马路,或立起了白瓷砖楼房——成了大半个中国有水皆污、有河皆干的真实写照——不是物是人非,而是物非人非。何处,又是家乡?
人权不是空话,人权不是口号,它理应落实到各阶段与民众生活密切相关的领域与环节。
目前对大多数国家,包括对我国大部分人而言,可以说与人权联系最密切的是环境的问题,这其中最关键的是水的问题,其中最核心的又是河流的健康问题。
不能同时跨入同一条河流,是无奈。再也看不到健康的河流,甚至看不到河流,是恐怖。
河流不仅属于现在的我们,也不只属于中国民众,还属于我们的子孙,属于整个自然界。在还远远没有了解河流世界的美丽与神秘之时,人类或许应该少一份傲慢,多一份谦逊,在理念、行政、立法与制度上,或许应该多一份关怀与审慎。
所以万德策略,人权与河流不仅有关系,而且关系密切,河流现况是决定人权现况的重要因素。人权的落实与保障的重点,切切实实到了应该更加重视环境,尤其注重河流环境、河流健康的阶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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